『算了….』他點了根菸, 看著黑鴉鴉的天空, 壓抑住想流淚的衝動….
看著螢幕上黑底白字, 夾雜著各種顏色syntax high lighting, 關掉大燈的深夜辦公室像要把人吞噬一般, 若非依靠著微弱的PU檯燈以及螢幕反射檯燈的倒影, 給他些微的安全感, 否則彷彿要被慢慢羽化在黑暗中的無力感會叫人瘋狂.
下午開會時他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焦距, 手中的系統分析書被模糊成一堆灰黑的雲彩, 耳朵裡斷斷續續的聽到技術長James不停的責罵著落後的進度, 『是我的問題嗎? 還不是那個Chris定的規格太高了….』心理忍著不要懷疑自己, 不要懷疑那大家公認的超級高手Chris.
『你又要加班? 你知不知道這個禮拜我只見到你三次, 一次是我半夜起床上廁所看到你在沙發上發呆, 一次是我要出門上班前在停車場看到你剛到家, 剩下的那一次是你測試你的webcam….』
『你每次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們將來打拼, 現在你都顧不了還要跟我說將來?』
『你幹嘛都不說話? 我不是說你不對, 但是這樣的生活我過不下去了, 還沒結婚你就過勞死了, 我不想當寡婦…』
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回應Mary傍晚的電話了, 只能任憑她帶著哭音掛掉電話, 然後彷彿機器人般把雙眼的視線調整回螢幕上. 而正在此時, MIS的同事已經收拾東西要走人了, 一邊大聲討論著. 『晚上去吃燒肉啦, 要打球要吃飽一點』『靠, 你吃飽還不是打的爛死了, 100分不到的成績吃不吃都沒差啦….』. 他有時會懷疑自己跟那些人是不是同類, 不然怎會過著這麼天差地遠的生活.
人聲慢慢消失, 只聽到客服的Nicole喊了一聲『我要關大燈摟….』之後, 就在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他走出辦公室, 到大樓中庭點了根菸, 根據他的發票, 他知道最近半年他的菸量直線上升, 似乎只要抽菸而不需要娛樂和休閒了, 他想著休假, 想著辭職不幹, 想著留職停薪放個大假, 也想著他媽的專案注定永遠delay了….
『算了….』他點了根菸, 看著黑鴉鴉的天空, 壓抑住想流淚的衝動, 走回辦公室賭氣般的關掉螢幕, 背起背包刷了識別證. 嘟的一聲逃離開這個啃噬靈魂的地方.
他下一個落腳點是馬路上安全島邊, 根據目擊者說, 他發了狂似的完全沒煞車撞上了那個上橋閘道的橋墩. 看現場的狀況大概是連怪醫秦博士都救不回來的血腥, 聊備一格到現場急救的急救人員說: 『他嘴邊好像在笑, 好恐怖….』.
反正這個新聞沒有人注意, 也沒有記者採訪, 甚至家屬還是到了隔天天亮才趕到醫院停屍間. 這年頭程式設計師比狗還可憐: 流浪狗還有柯賜海關心, 誰關心這些沒用的程式設計師?